《2020 年中国博物馆旅游行业及典型地市发展研究报告》数据显示 :截止到 2019 年 ,我国登记备案的博物馆数共有 5 535 家 ,年接待总人次达到12.27 亿次 [1]。文化消费作为满足人们对于美好生活需求的新引擎 ,不断刺激并提升着民众对博物馆的旅游需求。费门·提尔顿Freeman Tilden)在《阐释我们的遗产》(Interpreting Our Heritage)一书中提出“解说通过直接的体验和媒介的介绍来揭示事物内涵和相互关系”[2]。而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作为博物馆场景中展品与观众交互的核心媒介 ,其服务质量直接反馈并影响受众的博物馆体验评价。与此同时 ,博物馆作为非课堂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成为当下社会教育开展的主要的场所。博物馆除了要提供更具价值的展品之外 ,更需要把握观众与展品之间的交互关系 ,通过提升媒介传播水平从而达到提升博物馆整体感观质量。而我国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技术赋能 ,其科技感受有了质的飞跃 ,但是依托技术而传播的语音内容还有待二次重构。
2 博物馆语音解说的问题
博物馆语音解说质量的高低不仅影像其社会教化及文化传播职能落实 ,而且博物馆作为城市文旅的重要载体,也直接影响所在城市软形象的构建。因此 ,更多博物馆开始注重展览信息传递空间及路径的改变 ,提升博物馆信息的可视化、加强博物馆硬件提升、策划更具影响力的展览等。但是 ,以语言这一最直接的信息传递手段为核心的语音解说系统在进行依托技术赋能带来的解说硬件提升的同时,其语音文本及创作还存在以下问题。
2.1 窄化信息与丰富内涵的缺失
玛塔·洛伦索(Marta Lourenço)等学者 2014年提出了藏品坐标系理论。该理论以展品为对象 ,建立“个性特征”“共性特征”“共时观”和“历时观”的坐标系 ,分解剖析博物馆展品的信息个元 [3]。同一件展品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审视都会产生不一样的信息内容和审美需求。反言之 ,博物馆作为信息传播的主体在满足“共性特征”的同时 ,需提供具有“个性特征”的信息 ,以满足不同受众的审美及学习需求。同一件展品从考古学、历史学、艺术学、材料学、地质学、民俗学等不同学科视角都会有不一样的审美学习体验 ,而针对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年龄段、不同地区、不同职业的受众也会产生差异化的审美需求。而博物馆所提供的信息材料往往过于窄化 ,不仅不能满足不同视角的审美体验 ,甚至其“共性特征”的满足也不尽如人意。以成都博物馆为例 :其展出的三星堆“铜人头像”作为镇馆之宝受到参观者的追捧 ,而在展厅中除了文物本身的陈设外 ,仅有“铜人头像 ;商 ;三星堆遗址二号祭祀坑出土 ;四川广汉三星堆博物馆藏 ;平头顶 ,刀状长眉 ,杏形立眼 ,眼睑线下垂。三角形鼻 ,鼻梁挺直 ,长直耳 ,耳垂穿孔。阔口 ,闭嘴 ,宽下颌。粗颈 ,颈前后铸成倒三角形”等针对文物制作年代、出土地点、收藏博物馆、文物外形的简单文字描述。与此同时 ,博物馆为参观者所提供的往往是“物质”的展品 ,但是物质背后所蕴含的“意识”内涵才是参观博物馆的价值所在。这里所指的“意识”包括 :展品的创作历程、作者的创作意图、展品所指内涵解读甚至文物的挖掘故事、文物的横纵向的对比延伸等软性信息。在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中 ,往往呈现的是单一视觉展示图文的有声语音的二度创作 ,并没有进行更多信息的拓展延伸。而这一从考古博物馆人员视角出发所进行的所谓的“专业化”的描述 ,仅仅满足了创作主体(博物馆策展者)的自我需求和审美认识 ,并没有从创作客体(参观者)的视角出发进行展品内涵的挖掘和受众满足 ,这也导致博物馆的社会教育及文化传播价值大打折扣。
2.2 受众群体与传递内容的错位
博物馆根据展出物品、教育活动的性质和特点等可分为 :艺术博物馆、历史博物馆、科学博物馆、综合博物馆等不同的类型 [4]。而受众往往选择满足自我审美需求的博物馆参观体验。虽然博物馆作为传播主体根据展品进行了类型化的区分 ,甚至在同一家博物馆中做了主题展区的策划,但是依然无法满足个体受众的“个性特征”需求。具体而言 ,参观群体可依据年龄、性别、区域、受教育程度、参观动机、身体状况等不同因素进行分类 ,每一位参观者的因素标签交叉分布于以上不同的依据中 ,形成了属于独特个体的大数据标签。而博物馆为了满足大多数或是仅仅出于创作主体的审美认识 ,并不能根据每个独立个体参观者提供完善的参观定制。而语音解说系统作为博物馆信息传递和参观导览的重要的媒介 ,在语音信息前端制作过程中忽视了受众群体的差异性 ,内置信息的统一化导致后期实际导览过程中 ,由于传递信息内容与参观受众的错位,致使语音解说无效表达。这一错位主要表现在以下3 个方面 :
1)信息文本错位。由于参观受众的个体差异 ,在博物馆参观体验过程中的需求也有所不同。因此 ,不同个体的统一内容推送对于个体来说就产生了明显的信息文本错位。相较于博物馆所提供的客观的陈述式的学术语言的展品介绍 ,对于很多低龄段儿童来说就会产生不知所云的迷茫 ,信息传播效果大打折扣 ,甚至会让低龄段儿童给博物馆贴上枯燥乏味的认知标签 ,对博物馆的后续参观产生负面效应。同样 ,较为简洁的解说词文本 ,对于需要深入了解展品的参观者而言也会味同嚼蜡、缺乏营养。
2)语气表达错位。博物馆虽然作为实施社会教育职能的重要场所 ,但其“教育手段”却不能千篇一律。刻板单一的解说语气和冷漠情感也会让受
众产生接收距离 ,特别是针对处于两端的低龄儿童以及高龄老年人来说 ,缺乏人文关怀和人性情趣的语气 ,往往会影像传播效果。
3)传播路径错位。博物馆的信息内容传播路径根据人类感知需要主要分为视觉传达、听觉传达、触觉传达、嗅觉传达等几个不同维度。而“参观”一词表明了博物馆的主要传播路径通过视觉感知得以实现。但是由于受众群体的差异性 ,参观个体的接收信息路径会有明显的差异。例如 :还不认识字的小朋友可以通过视觉感知展品本身的形态 ,但是展品背后的深层次介绍通过视觉却难以满足。因此,需要借助听觉传达系统通过语音讲解 ,甚至触摸体验等手段增强对展品的认识。而博物馆往往仅以策展者的视角完成展品信息传播设计 ,忽视了不同全体的信息接收路径需求。
2.3 场景设计与参观需求的差异保罗·莱文森人类感知理论提出 :媒介是人的感知的延伸。而博物馆作为搭建于展品与受众之间的重要媒介 ,如何更好地满足参观者的多维感知 ,成为提升传播效用的重要思考维度。而当前大量博物馆的信息接收方式仅限于视觉传播与听觉传播两大人类感知途径 ,参观者在博物馆空间中仅仅满足了观看展品以及展品所对应的视觉传达图文信息接收 ,以及通过语音解说系统所进行的听觉信息接收。此类固化的传播模式和路径纵然可以满足一定展品的展出需求以及部分参观者的审美需求 ,但随着博物馆定位的具象化、展品的多元化、受众的复杂化等发展趋向 ,以及包括沉浸式戏剧、多维电影、实体场景剧本杀等更多具有体验感的文化消费刺激 ,原有的单一场景设计及参观模式已难以达到参观者的审美体验需求。例如 :在自然博物馆中 ,地质类展厅展品多以矿物石展品为主 ,这些相对单调的展品只是通过静态实物展览辅以文字介绍和语音解说的传统场景设计模式开展。而关于矿石的形成机理、地质运动的过程等更具传播价值的内容却很难渗透 ,导致这些极具科普价值的展品展览效果欠佳。因此 ,在博物馆传播过程中担任重要环节的语音解说系统如何根据博物馆的定位、展品策划主题、受
众参观需求以及技术支持条件等因素 ,运用有声语言表达这一重要手段重新架构并设计博物馆展览场景空间的语音交互体系 ,成为了提升博物馆展出质量、促进博物馆社会教育及文化传播效用亟待思考的命题。
3 语音解说系统的嬗变趋向语言是人际交流过程中最直接的传播手段 ,信息、情感、意识形态、价值观念等内容直接或隐晦的附着在语言的物理形态中 ,通过音高、音强、音长、音色的协调变化表达传播主体的意图。而语音解说系统作为博物馆信息传播与社会教育职能的主要路径和手段 ,提升语音解说质量、重构语音文本话语体系、增强语音服务意识对于提升其教育传播质量至关重要。本章节将从技术赋能、人文关怀双重视角出发 ,基于语音的文本建构及有声语言艺术化创作维度 ,探寻新时代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提质升级的三重趋向。
3.1 信息引领——多维信息的供应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的嬗变首先应从语音解说文本的重构出发 ,打破原有博物馆解说的固化模式 ,在技术赋能所带来的智能语音解说器材的物质保障基础上 ,重构语音解说文本体系 ,形成满足不同受众多层次需求的立体化信息库。这也是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升级的本源。只有解说文本信息库和体系架构实现现有技术支持下的最优级 ,才可以为后续语音听觉叙事的二度创作行为提供根本支撑。而多维信息文本信息库的建构可以从以下 3 个视角出发 :
1)三级信息模式的运用。现有的博物馆语音解说文本在建构过程中 ,其创作依据仅基于展品本身信息的阐释 ,加之固定的叙事模板 ,最终所呈现的语音内容也只是单层叙事模式。而三级模式嬗变中 ,应加强技术赋能因素以及受众需求因素的影响 ,构建起智能技术支持下满足不同受众需求的文本体系。初级文本满足展品信息传播的基本需求 ;二级文本则根据不同受众的个性化需求基于大数据算法推送贴近性更强的文本语音内容 ;三级文本赋予参观者主动选择权力 ,根据自身审美需求推送互联网大数据相关信息。依托三级模式构建属于每件展品更加多元的信息树状图 ,为受众提供更加丰满的信息体系。以四川广汉三星堆博物馆馆藏文物“青铜扭头跪坐人像”为例(如图 1 所示):初级文本主要介绍文物名称、出土地点、收藏博物馆、文物材质、文物外形特征等基本信息。二级文本设计考古学视角的三星堆考古历程故事 ;历史学视角的三星堆古蜀文明历史文化 ;材料学视角的青铜器材质分析 ;艺术学视角的文物造型纹样审美价值 ;文旅视角的相关周边文创推荐等不同视域下的信息内容。三级文本则衔接互联网大数据信息库 ,依据不同受众的身份标签推送相对应的具有拓展性的信息内容。
2)受众标签算法的选择。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迅猛发展 ,基于大数据算法的信息推送已经成为了当下信息传播的常态。而其背后所遵循的基本逻辑是受众个体标签需求与大数据的合理匹配。而博物馆参观者在满足“共性特征”的基础上 ,基于大数据算法的“个性特征”的捕捉与个性化信息需求的匹配成为了语音信息推送的重要一环。而这一信息数据的把控 ,一方面可以通过参观者在参观前类调查问卷式的人际交互设计 ,生成关于参观者本人个性化的数据标签 ,从而实现有声语音解说信息的定制化推送 ;另一方面 ,在保障信息安全的基础上 ,通过留有大量个人信息痕迹的手机微信等应用终端扫码 ,实现手机认知大数据标签在语音解说系统的同步 ,实现语音信息的精准推送。
3)互联网大数据的引入。现有的博物馆语音解说信息基本为局限性文本 ,即策展人根据文化传播及内容阐释需求所建构的确定文本。而根据前文所阐释的参观者“个性特征”的满足需求 ,创作主体所准备的解说信息很难满足受众的个性化需求。因此 ,互联网海量信息的接入对于补充展品的解说信息 ,增强信息的饱满度具有重要作用。特别是对于很多具有研究性特殊需求的受众而言 ,解说信息的横纵向拓展和针对性推送所达到的参观学习效用将会极大提升。但是 ,特别要注意互联网海量信息虽然增加了解说系统信息的容量 ,但是良莠不齐的关联信息更需要精准甄别 ,否则其社会教育性能将受到影响。
3.2 情感渗透——受众心理的满足
博物馆解说系统作为搭建于展品与参观者之间的桥梁 ,其“建筑质量”决定了展品与受众之间的信息畅通程度。从语言表达的创作视角来说 ,有声语音解说系统是信息从图文传播向声画传播而进行的转码行为 ,而图文样态作为相对客观的视觉感知传播 ,受众可以根据自身的认知、所处的场景、当时的情绪等建构起自己的情感认知体系。但是有声语言在经过二度创作之后 ,已经在传递信息的物理声音基础上 ,提供了具有语音创作者所赋予的情感 ,而这种附加情感会直接作用于语音解说系统受众的传播效用。因此 ,博物馆语音解说创作过程中 ,准确的情感渗透不仅可以实现受众心理的满足 ,更有助于促进博物馆知识信息的传播 ,反则亦然。而实现情感渗透主要通过以下两种路径 :
1)具有确定文本的信息材料作为有稿播音创作行为 ,要充分分析受众群体的差异性和需求 ,根据不同类型的受众需求制作不同情感情绪的有声解说语音素材。例如 :对于低龄青少年的语音创作应该从该群体的认知实际出发 ,尽量避免晦涩难懂的专业化用词 ,语气多采用和蔼且生动的方式进行表达 ,其创作文本也可根据需求进行一定的故事化重构 ,以满足该群体的解说需求。而对于学者等专业化的参观者而言 ,则需要在信息精准的基础上尽量客观清楚的进行语音创作。
2)对于深层次非确定性互联网关联信息的语
音解说创作 ,应在技术赋能的背景下充分运用虚拟语音技术 ,根据不同受众群体的个性化需求 ,制定相对应的语气情感表达 ,以实现参观者对于语音解说系统的情感满足。例如 :根据受众所提供的个性化需求标签 ,通过大数据算法 ,为其匹配相对应的语音情感表达样态。这种方式类似于汽车语音导航系统 ,可以根据驾驶员的个人需求选择满足自身审美的语言范式 ,以提升驾驶乐趣。同样 ,博物馆参观者也可也根据自我的审美认知 ,在其审美层次上进行语音解说服务。
3.3 场景交互——沉浸空间的感知
博物馆其教育职能执行过程中与课堂教育、书本教育、家庭教育等最大差异在于其实际展品及现实场景的设计。相较于其他教育模式博物馆学习对象从客观二维的图文传播样态转向三维立体的实物交互样态。但是 ,仅满足人类视觉感知需求的静态展示形式已经不能满足受众的审美需求。因此 ,根据展示主题及展品的特性 ,在受众视觉感知基础上通过构建听觉感知、触觉感知甚至嗅觉感知的满足人类与外界感知交互需求的多维传播路径 ,成为博物馆新时代嬗变的重要趋向。而这一趋向需要构建模拟真实空间 ,通过展品所呈现的客观物理样态以及展品所解构出的情景故事、内在涵义、知识延伸等与参观者之间的沉浸式交互达到更高水准的立体式传播。语音解说系统作为博物馆展览空间内与受众交互最为密切且最具传播效果的移动终端 ,从沉浸式交互空间设计的维度看 ,更好地实现受众交互的人性关怀以及展品的多层次展示 ,进行该系统的
场景应用升级刻不容缓。而有声语音系统的沉浸式场景交互设计主要从以下视角实现 :
1)服务视角 :构建有声智能服务体系。有声语音解说系统的设计初衷是为了满足对展品信息的有声解说服务需求 ,而此处的“服务”主要是强化
除展品内容解说外的其他内容语音服务的人性化关怀。博物馆作为独立的文化空间 ,其内部构造、参展路线、设施设备对于参观者而言往往是陌生的 ,而博物馆作为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卫生间、休息区、参观路线等服务内容为了不打扰其他参观者 ,往往以视觉标识的方式张贴或悬挂。而语音解说系统作为耳畔相对私密的交互空间 ,可以通过空间定位、视觉识别、人机交互等人工智能手段最终以耳机解说器语音导引的方式为参观者提供更加人性化的服务。与此同时 ,语音解说系统的智能化服务体系的构建也可以替代一定人力服务需求。
2)感官视角 :搭建沉浸式交互空间。为了更好的达到博物馆信息传播效用的最大化 ,除了传统参观与解说相结合的视觉与听觉满足之外 ,触觉及嗅觉满足成为了博物馆沉浸式空间构建的关键。以成都自然博物馆为例 ,依托所在成都理工大学地质灾害防治与地质环境保护国家重点实验室的学科优势 ,地震科普成为其信息传播的重点。而博物馆传统的图文视觉与听觉语音信息传播并不能让参观者对地震有更加深刻的感受 ,其社会教育质量也会有所限制。通过沉浸式交互空间的设计 ,在博物馆中设计模拟不同级别地震的体验式展厅 ,视觉上感受地震时生活中物品跌落的场景 ;听觉上传播地震时嘈杂环境及人员呼救声音 ;嗅觉上感受地震时尘土飞扬 ;而身体则感受地震时的剧烈晃动。多维感官的调动让参观者身临其境的感受不同级别地震时的场景 ,其科普教育效果也会极大提升。当然 ,多维感官的调动并不适用所有展览 ,需根据展品的特性 结合展出空间的大小、技术实现的可能性、受众群体的需求等多要素综合研判博物馆沉浸式空间的构建。
4 结语
语音解说系统作为博物馆参观场景中信息交互的重要媒介 ,其服务质量的高低直接影响参观者的博物馆满意度评价。本文立足技术赋能的时代背景,从传播信息、传递情感和表达空间三重维度阐释了语音解说系统的嬗变趋向 ,并通过案例分析的方式说表明其嬗变的主要路径 ,希望可以更好地促进博物馆语音解说系统的提档升级 ,更大限度的发挥博物馆社会教育职能 ,促进博物馆所在城市的软性形象构建。